关机后室内瞬间与窗外一体沉入无言的黑暗,我移动身体,带着无比失落寂寞外加一点点(真的只是一点点)的遗憾(我怎么在游戏里就把钱给花了!)躺下。
潮湿老旧的霉味,沿着我的鼻腔渗入我的大脑。
是让我安心的味道。
我在地板上翻了身,朝向窗口。
窗沿的右侧有道微弱的亮光,照在原本布满蚊虫尸体的玻璃上,像极了博物馆里的昆虫标本。
眼睛渐渐适应了黑暗,听力则异常敏锐了起来。
社长现在在做什么呢?
把耳朵贴紧地板,没有动静。
苏呢?
再次把视线投向窗沿的右侧,那抹时而闪烁的光亮。
果然还没睡吗?
是在码字?
似乎听见很有节奏的敲击声,当我这么想的时候声音变得更加明显。
作家,的确是辛苦的工作,极其辛苦。
可是苏说过她喜欢,所以没有问题。
换成社长的话是绝对不成的吧,一定会大声嚷出类似“怎么能让爱好和利益挂钩”这样毫无现实感的观点。
数了数玻璃窗上被拍扁的蚊虫尸体,我索性放开记忆的缰绳,让它自顾自地奔袭在这个阴沉黑暗却又无比安全的空间。
最后它停了下来,停在了我的高中时代,和初恋女友唐姗姗一起去昆虫馆见到琳琅满目的标本的那一刻。
“为什么带我来这里?”她说把约会地点定在被一堆昆虫尸体围绕的地方的我真令人惊喜(贬义)。
“你很喜欢这些?”尽管如此,她还是配合着我,背起手,时而踮脚时而弯腰。一一看过那些标本。
“唔,先不说我,我本以为你会喜欢它们的。”察觉到失策的我无法控制语气下沉的速度。
“我喜欢?为什么这样想?”完全没有生气的表情,不如说她一副突然被点燃兴趣的模样靠了过来。
“有一两次啦,我见到你从笔袋里拿出昆虫放在桌上玩的。”
“哦,”意味深长的一声,然后像是卸下了什么似的,“你都看到了啊。”
“嗯,一次是天牛,还有一次是只腿挺多的东西,但是好像已经死了。”
“你…不觉得恶心么?”
“恶心,是说虫子?”
“虫子,还有玩虫子尸体的女生……”
“有什么好恶心的,各有所爱嘛,我要真觉得恶心又怎么可能专程拉你来看标本?”
到头来我还是没有弄明白她到底是不是喜欢昆虫,只是说了这句话后,被她用一种我看不出任何变化与深意的眼神凝视了。
之后,她便笑了起来,握起拳头,用柔软纤细的手做出用力的样子打了我几下,最后无可奈何地擦着眼睛对我说道,“你真的是个笨蛋啊。”
这件事情并未在我的回忆播放器中停留很久,就当时的我而言,被喜欢的人称作笨蛋是件幸福的事情。
笨蛋。
这个词就在前不久才从苏的嘴里听到,不过那完全是另一种意义上货真价实地嘲笑我那低下智商的用语。
苏。
是个美女,如字面所说,性别女,很美丽。
对于她,我时常在想,用美丽比较恰当,而非“漂亮”。
她不是空有一张脸的女人。
我很早便发现她与社长有着相同的味道,有自己喜欢的事情,也在那些事情中投入了几乎全部的精力。
唯一的区别在于她将自己的爱好作为工作赚得金钱而社长没有。
不,社长不是没有,是不需要。
三人在一起谈话时也很容易形成我难以开口、无法介入他二人之间的氛围。
可在我带着调侃的方式称他们为小夫妻却遭到两人异口同声的否认,“你想多了!”
看吧,还说不是一对。
思维进一步地跳跃,我在地板上舒展四肢,倾听自己的呼吸。
现在算是夏秋换季的当头,盖被子略热不盖则嫌冷的季节。
我起身翻找,穿上一件短夹克后拉开了窗户。
侧耳倾听。
寂静无声。
“苏。”
我向着隔壁的玻璃窗说道。
玻璃窗没有回答。
我腰部扭成C状,探出半个身体,努力想透过玻璃窗窥见我那美女邻居的侧影。
“苏,苏,苏——(恶心的流着口水的两眼呈爱心的变态的语气)”
“苏,苏,苏——(有节奏的低沉的喉哝深处发出的欲望的声音)”
“咯啦!”玻璃窗终于给了点反应,它打开了自己的牙齿,露出里边的人来。
“警察叔叔!就是他。”苏憋出小学女生独有的清澈嗓音。
“怎么没睡?”明知故问的我。
“被你吵醒的。”
“我哪有这么闹。你不是在码字么?”
“知道还来骚扰我?”
“社长呢?”
“别问我,你不如试试像刚才骚扰我一样扰扰他?”
“我对男人没兴趣啦。”尽管这样说,我还是弓下身子,对着正下方的窗口呼唤了几声“社长”。
“没动静呢。”苏小小地打了个哈欠,学着我支起上半身探出窗口。
有那么一会儿两人望着黢黑的街道。
“说起来,”我终于找到一个虽然很想知道但其实无关紧要的话题以填补沉默的空当,“社长叫什么?”
“不告诉你。”
“你果然知道。”
“但是不告诉你。”
“不要说两遍啦。”意料之中的结果,“那,你叫什么?”
“去问社长嘛。”
“好吧。”这也是意料之中(我如此安慰自己)。
“我小的时候,”换了个姿势,我**情片男主角状仰望天空,“天上还是能看到很多星星的。”
“然后呢?”她已经做好嘲笑我的准备了(我的直觉告诉我)。
“那时候才真的叫做‘满天繁星’,我奶奶就拉着我坐在院里,一边给我打扇子一边指给我看,这颗是什么,那颗又是什么。”
“……这故事你编的吧。”
“是的,对不起。”
该死,又没话题了。
于深夜突兀地打断邻居的工作却完全不知道说什么的我的心情,我真是十分十分的明白(我对自己说道)。
“你的工作。”主动令话题进行下去的她让我松了口气,可随即又紧张了起来。
“嗯?”装傻中。
“你的工作,不是说要找兼职么?记得是‘不是从明天开始哦,是从今天,从现在’这样说的吧。”
明明没有看向我这边却感到了严厉苛责的视线。
“其实啊……”
我找了一整天呢,大部分都不是很理想,不过还是选定了几个相对适合我的工作,已经联系好了,明天就开始,我的话,计算好时间一天打两三份工绝对没问题,现在的我可是干劲满满哦,兴奋得连觉都睡不着了。
换做平时的我一定会这么说的,虽然夸张了点。
而,现在这个,在孤独的深夜里,睡意全无,和苏(美丽的女邻居)倚着各家的窗框,看星星(天上没有)的,我,很明显不是“平时的我”。
所以我说了实话,就像那么多次我无法拦住脱口而出的谎言般,这次我也没能挡住那些悲伤歪曲自作自受而又渺小的现实倾泻而出。
我很好奇。
总有那么一些人令我不由自主地编造谎言与假象,也有那样几个人让我自然而然地讲出事实。
譬如说社长,譬如说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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